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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知的，不过托朋友的福，舶来品小生意。这次回来，给你们带了手信，今日不曾准备，过些天再聚，定然双手奉上。”

那教员无奈叹：“说是百年罕遇，也不知如今停了没有。唉，腊雪是被，雪是鬼。若是新过了还不停，别说打仗不打仗，老天爷要作孽，谁都没饭吃。”

徐文约苦笑：“唯一的好，大约就是战事暂停的日能拖得些。”

安裕容也凑过来看一遍：“魏同钧上任，唐世虞必然倒台。这其中大概少不了杨兄的助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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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裕容拈起另一份报纸，这一家报社背后为革命党执掌，南方消息很是灵通。他扫视几行，目光一凝：“你们看看这个。”

后面跟着数条任免通告，颜幼卿尖，第一个看见唐世虞的名字，语气微妙：“即日起免去党总理事唐世虞一切职务。其在任期间，涉渎职贪贿诸般嫌疑，现已由党总纠察委员会收押审查。”顿了顿，似乎有些吃惊，却又分明在意料之。

曾经唐世

徐文约接过去：“2月18日蕙城电：宋承予签发大元帅手令，任命河军司令魏同钧为北伐军总司令。”

次日初七，夏新中学假结束，颜皞熙、颜舜华兄妹须返校上课。说起来本该初六返回申城，却因会舞狮耽搁了一日。好在假后许多外地学生缺席，校方谅人，延迟一两日，并不计较。颜皞熙与小叔合默契，舞狮夺冠，自觉一举成名，志得意满。假国文作业尽数以此事为题材，什么《舞狮赋》、《夺冠诗》、《清湾镇会民俗之观察》、《论国术在舞狮民俗中之应用》等等，写了好几大篇，既可回校后向先生及同窗炫耀，亦可于“同声”诗画社沙龙朗诵发表，惊艳四座。

正月十四这一天，西历已然接近二月旬，说早过了立，理当气候回，早景象才是。不提防一场寒，温度骤降。室冷，安裕容叫吕宋女佣阿萨妮重新燃炉取。阿萨妮不算十分机灵，但稳妥细致，从不多嘴，渐渐得了主家信任，这些天日日过来，给兄弟三个饭并收拾家务。此外还专门得了安裕容代，帮忙接听电话。

俞蜚声拍着他肩膀，向安裕容等解释：“你还记得他老家在冀州罢，算你半个老乡，有两年没回去了。上个月北伐军暂时休战，铜山恢复通车，忙不迭找校告了假，要回老家去探亲。我们都说没准开战事又起，这一去未必还回得来，叫他不如辞职了事。你猜怎么着？列车刚兖州，大雪封，又原路回来了，白折腾这一趟。”

晚饭桌上，三人边吃边翻看本地报纸，闲谈消息风向。

一位教员：“那我可有福了。若非临时变故，玉容这一趟来，只怕见不着我。”

黎映秋喜庄园安逸舒适，遂决定留在此地养胎，郑芳芷陪同。计划待天气回，胎象也安稳了再挪动。男士们与学生们同行回城，上学的自然照常上学，开工的却并未正式开工。此番行踪兄弟三个未曾声张，缩在小洋楼里大门不二门不迈，默默理北方传来的各类消息，偶尔有诗画社成员上门，汇报《同声》杂志发行事宜。或者电话联络如约翰逊般可靠老友，协商互通有无。玉颜公司商铺那边，只些节前账目收尾、季新品预定的活儿，给孔文致一人打理足矣。

安裕容同俞蜚声上次相见，还是年夏天回江南艺专办离职手续。不过短短数月工夫，中间夹杂时局变，南北大战，各自诉说别后形，竟有恍如隔世之。谈及近况，俞蜚声笑：“还不是老样，毕竟学堂校园，如东方之桃源境，西洋之象牙塔，只要战火不烧到此，总归足以偏安。听说你兄弟俩在申城混得不错，发财了呀！”

安裕容：“北边耕尚早，江南可是已经开始了。寒一来，已经播的秧苗多半保不住。”

颜幼卿幼时曾亲见识过冰雹砸毁房屋，忧虑：“不知冰雹得有多大。冰冻这么久，只怕会冻死不少人……”

安裕容、颜幼卿、徐文约、俞蜚声并两位同行教员，六人在酒楼单开了一个雅间。那两人向来同俞蜚声好，与安裕容也熟识。俞蜚声同徐文约虽是初次见面，然神已久，几句话说过，便大投缘。

三人定了元宵节重回庄园小住，顺便践行同俞蜚声之前约。只是学堂里课业忙碌起来，两个孩不好安排。最后还是兄妹俩自己提了解决办法，去夏新中学寄宿借住一段时日。安裕容亲自考察后，与颜幼卿同意，兄妹两个着大人预付了费用，抛左右叮咛嘱咐的叔叔伯伯们，各自拖着行李箱，快地飞扑了学堂宿舍。

因魏司令及各位北伐军将领城休整之故，整个正月里，申城各界接风宴庆功宴联宴不断。政界军界商界、文艺界学术界教育界……或官方或民间，或公开或私密，想要与魏司令攀上关系者不知凡几。其间又夹杂拉帮结派、送旧迎新、捧踩低行径，坊间小消息不断，上上闹非凡。三兄弟忙碌之余，每日里光是筛检报纸上与魏同钧相关的报，都觉应接不暇。越发觉得低调蛰伏，敬而远之主动避开的法最为明智，否则必定被搅圈中，风风雨雨不得安宁。

几人说话投机，没什么顾忌，一面越说越烦闷，一面越说越痛快，索多叫了几壶酒，不醉不休。

徐文约喝最后一汤，翻开新版面，慢悠悠读起首行标题：“‘乍还寒时候，最难将息。’——引用不错，恰如其分。‘今次寒来势汹汹，恐波及江南大。究其缘由，当受北方冰雪冻灾影响。闻说三日前兖州境突降冰雹，后患尚难以预测……’”

早已备席面，专候镇、村老与获胜者庆功。安裕容代表自家人向镇等致歉，众人知他兄弟叔侄不过凑趣帮忙，不敢勉，放他们与俞蜚声等另外一桌自在吃饭。郑芳芷、黎映秋则带着两个孩，由林满福夫妇随同，去早已看好的铺里品尝特吃，随意游逛玩乐。

读至此，徐文约叹一气，将报纸放。兖州冰雹的消息，他知的比本地报纸还要详尽些。北方大雪从旧年到新年，雪停之后又是冰冻，都盼着开尽快回，天灾早日结束，谁知突然又起了冰雹。冰雹加重冰冻，且将寒送至南方，可说屋漏偏遭连夜雨，祸不单行。